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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于：2025-12-02 22:49:09
了凡四训·改过之法
译文
正文字数：1391
春秋诸大夫，见人言动，亿而谈其祸福，靡不验者，左国诸记可观也。大都吉凶之兆，萌乎心而动乎四体。其过于厚者常获福，过于薄者常近祸。俗眼多翳，谓有未定而不可测者。至诚合天，福之将至，观其善而必先知之矣。祸之将至，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。今欲获福而远祸，未论行善，先须改过。
但改过者，第一，要发耻心。思古之圣贤，与我同为丈夫，彼何以百世可师？我何以一身瓦裂？耽染尘情，私行不义，谓人不知，傲然无愧，将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矣；世之可羞可耻者，莫大乎此。孟子曰：耻之于人大矣。以其得之则圣贤，失之则禽兽耳。此改过之要机也。
第二，要发畏心。天地在上，鬼神难欺。吾虽过在隐微，而天地鬼神，实鉴临之。重则降之百殃，轻则损其现福，吾何可以不惧？不惟是也。闲居之地，指视昭然；吾虽掩之甚密，文之甚巧，而肺肝早露，终难自欺；被人觑破，不值一文矣，乌得不懔懔？不惟是也。一息尚存，弥天之恶，犹可悔改；古人有一生作恶，临死悔悟，发一善念，遂得善终者。谓一念猛厉，足以涤百年之恶也。譬如千年幽谷，一灯才照，则千年之暗俱除。故过不论久近，惟以改为贵。但尘世无常，肉身易殒，一息不属，欲改无由矣。明则千百年担负恶名，虽孝子慈孙，不能洗涤；幽则千百劫沉沦狱报，虽圣贤佛菩萨，不能援引。乌得不畏？
第三，须发勇心。人不改过，多是因循退缩；吾须奋然振作，不用迟疑，不烦等待。小者如芒刺在肉，速与抉剔；大者如毒蛇啮指，速与斩除，无丝毫凝滞，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。
具是三心，则有过斯改，如春冰遇日，何患不消乎？然人之过，有从事上改者，有从理上改者，有从心上改者；工夫不同，效验亦异。
如前日杀生，今戒不杀；前日怒詈，今戒不怒；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。强制于外，其难百倍，且病根终在，东灭西生，非究竟廓然之道也。
善改过者，未禁其事，先明其理。如过在杀生，即思曰：上帝好生，物皆恋命，杀彼养己，岂能自安？且彼之杀也，既受屠割，复入鼎镬，种种痛苦，彻入骨髓；己之养也，珍膏罗列，食过即空。疏食菜羹，尽可充腹，何必戕彼之生，损己之福哉？又思血气之属，皆含灵知，既有灵知，皆我一体。纵不能躬修至德，使之尊我亲我，岂可日戕物命，使之仇我憾我于无穷也？一思及此，将有对食痛心，不能下咽者矣。
如前日好怒，必思曰：人有不及，情所宜矜；悖理相干，于我何与？本无可怒者。又思天下无自是之豪杰，亦无尤人之学问；行有不得，皆己之德未修，感未至也。吾悉以自反，则谤毁之来，皆磨炼玉成之地；我将欢然受赐，何怒之有？
又闻谤而不怒，虽谗焰薰天，如举火焚空，终将自息。闻谤而怒，虽巧心力辩，如春蚕作茧，自取缠绵。怒不惟无益，且有害也。其馀种种过恶，皆当据理思之。
此理既明，过将自止。
何谓从心而改？过有千端，惟心所造；吾心不动，过安从生？学者于好色，好名，好货，好怒，种种诸过，不必逐类寻求；但当一心为善，正念现前，邪念自然污染不上。如太阳当空，魍魉潜消，此精一之真传也。过由心造，亦由心改，如斩毒树，直断其根，奚必枝枝而伐，叶叶而摘哉？
大抵最上者治心，当下清净。才动即觉，觉之即无。苟未能然，须明理以遣之；又未能然，须随事以禁之；以上事而兼行下功，未为失策。执下而昧上，则拙矣。
顾发愿改过，明须良朋提醒，幽须鬼神证明。一心忏悔，昼夜不懈，经一七，二七，以至一月，二月，三月，必有效验。
或觉心神恬旷；或觉智慧顿开；或处冗沓而触念皆通；或遇怨仇而回嗔作喜；或梦吐黑物；或梦往圣先贤，提携接引；或梦飞步太虚；或梦幢幡宝盖，种种胜事，皆过消罪灭之象也。然不得执此自高，画而不进。
昔蘧伯玉当二十岁时，已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。至二十一岁，乃知前之所改，未尽也；及二十二岁，回视二十一岁，犹在梦中，岁复一岁，递递改之。行年五十，而犹知四十九年之非，古人改过之学如此。
吾辈身为凡流，过恶猬集，而回思往事，常若不见其有过者，心粗而眼翳也。 然人之过恶深重者，亦有效验：或心神昏塞，转头即忘；或无事而常烦恼；或见君子而赧然消沮；或闻正论而不乐；或施惠而人反怨；或夜梦颠倒，甚则妄言失志；皆作孽之相也。苟一类此，即须奋发，舍旧图新，幸勿自误。
春秋诸大夫，见人言动，亿而谈其祸福，靡不验者，左国诸记可观也。大都吉凶之兆，萌乎心而动乎四体。其过于厚者常获福，过于薄者常近祸。俗眼多翳，谓有未定而不可测者。至诚合天，福之将至，观其善而必先知之矣。祸之将至，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。今欲获福而远祸，未论行善，先须改过。
春秋时期，各国官吏来往频繁，他们观察一个人的语言、行为，然后就能推测出这个人所要遭受的吉凶祸福，他们所说的话没有不灵验的，这些事情在《左传》《国语》中都有记载可查。大多数时候，一个人吉凶祸福的征兆，往往萌发于他的内心，表现在他的行为上。那些厚道的人常常能获得福报，刻薄的人常常会招致祸患。凡夫俗子才学浅陋，无法识得吉凶祸福，就如同那些得了眼翳的病人一样看不真切，说祸福是不确定的，无法预测到。以至诚之心待人，是符合天道的，福报将要来到的时候，观察他的善行就能预先知道。灾祸将要到来的时候，观察他的恶行也能够推测到。如今想获得福报而远离灾祸，先不谈做善事，必须先改掉自己所犯的过错。
但改过者，第一，要发耻心。思古之圣贤，与我同为丈夫，彼何以百世可师？我何以一身瓦裂？耽染尘情，私行不义，谓人不知，傲然无愧，将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矣；世之可羞可耻者，莫大乎此。孟子曰：耻之于人大矣。以其得之则圣贤，失之则禽兽耳。此改过之要机也。
改正过失的方法，首先要有羞耻心。想想古时候的圣贤之人，和我都是大丈夫男子汉，为什么他们能成为后世人的榜样？我为什么就一事无成，甚至声名狼藉呢？那是因为沉溺于世俗的欲望，私下做过不合乎仁义道德的事情，以为别人都不知道，还表现出一副傲慢的样子，丝毫没有羞愧之心，每天都继续沉沦下去，慢慢就变成了卑劣无耻的人，自己还不知道；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羞愧、更可耻的事情了。孟子曾说：“知耻对于一个人的意义非常重大。”一个人有羞耻心，便可以成为圣贤，若没有羞耻心，就跟禽兽没什么两样了。这就是改正过失的重要秘诀。
第二，要发畏心。天地在上，鬼神难欺。吾虽过在隐微，而天地鬼神，实鉴临之。重则降之百殃，轻则损其现福，吾何可以不惧？不惟是也。闲居之地，指视昭然；吾虽掩之甚密，文之甚巧，而肺肝早露，终难自欺；被人觑破，不值一文矣，乌得不懔懔？不惟是也。一息尚存，弥天之恶，犹可悔改；古人有一生作恶，临死悔悟，发一善念，遂得善终者。谓一念猛厉，足以涤百年之恶也。譬如千年幽谷，一灯才照，则千年之暗俱除。故过不论久近，惟以改为贵。但尘世无常，肉身易殒，一息不属，欲改无由矣。明则千百年担负恶名，虽孝子慈孙，不能洗涤；幽则千百劫沉沦狱报，虽圣贤佛菩萨，不能援引。乌得不畏？
第二，要有敬畏之心。头上有天地鬼神随时监察我们的行为，他们是不可能被欺骗的。我犯的过错虽然隐蔽，不容易显露出来，但天地鬼神却看得一清二楚。如果我犯下的错误非常重大，便会遭受很多灾祸，如果罪过很轻，也会折损现在的福报，我怎么可能不惧怕呢？不止如此。即使在避开别人独自居住的地方，自己的行为举止，也能够被神明看得明明白白；虽然掩饰得十分巧妙，但内心的想法也全都会显露出来，最终还是无法自欺欺人；如果被人看破，就更加一文不值，我怎么可能不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呢？不只是如此。只要还有一口气在，就算是犯了滔天之罪，尚且可以悔改；古人有的做了一辈子的坏事，临终之时有所觉悟，心中萌发一丝善念，最终也能得到善终的果报。这是说，内心一个善意念头的勇猛刚烈，足以洗刷一生的恶行。就像千年的幽暗山谷，只需要一盏明灯照射，几千年以来的黑暗都会被消除。所以无论什么时候犯下的过错，只有知错能改，才是最可贵的。但人间世事无常，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，我们的肉体也容易消亡，一旦停止呼吸，身体就不再属于我，想要改掉自己的过失，也没有办法了。在阳间的报应，就是背负千百年的骂名，即使是有孝顺善良的子孙，也不能洗刷所犯下的罪过；在阴间的报应是，将受到千百年的劫数，沉沦在地狱里受到应有的惩罚。即使是圣贤的佛祖菩萨，也无法施以援手。怎么让人不畏惧呢？
第三，须发勇心。人不改过，多是因循退缩；吾须奋然振作，不用迟疑，不烦等待。小者如芒刺在肉，速与抉剔；大者如毒蛇啮指，速与斩除，无丝毫凝滞，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。
第三，要有勇猛的心。人们没有改掉过错，大多是因为在罪过面前徘徊退缩；我们必须奋发向前，不能迟疑，不能急躁，耐心改过。小的罪过，如同针芒扎在身体上一样，要快速剔除；大的罪过就如同毒蛇咬到手指一般，要迅速斩断，不能有半点儿犹豫停滞，这就是《易经》中风雷之所以构成益卦的原因。
具是三心，则有过斯改，如春冰遇日，何患不消乎？然人之过，有从事上改者，有从理上改者，有从心上改者；工夫不同，效验亦异。
如果羞耻心、敬畏心、勇猛心都具备了，那么有过错就会及时改掉，如同春天的冰雪遇到太阳一样，还担心不能消除吗？然而人们所犯的过错，有的人从做错的事实本身改正，有的人从认识的道理中去改正，有人的从自己的内心改正；每个人所付出的努力不同，所收获的效果也不同。
如前日杀生，今戒不杀；前日怒詈，今戒不怒；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。强制于外，其难百倍，且病根终在，东灭西生，非究竟廓然之道也。
比如以前杀生，现在不再犯戒杀生了；以前生气责骂别人，如今也都控制怒气；这就是将所犯的过错事实本身改正过来。从事实本身上去改过，那是通过外部力量的限制来改过，这样改过的难度很大，而且病根也无法消除，即便是这里改掉了，那里也会重复出现，不是从根本上改过的办法。
善改过者，未禁其事，先明其理。如过在杀生，即思曰：上帝好生，物皆恋命，杀彼养己，岂能自安？且彼之杀也，既受屠割，复入鼎镬，种种痛苦，彻入骨髓；己之养也，珍膏罗列，食过即空。疏食菜羹，尽可充腹，何必戕彼之生，损己之福哉？又思血气之属，皆含灵知，既有灵知，皆我一体。纵不能躬修至德，使之尊我亲我，岂可日戕物命，使之仇我憾我于无穷也？一思及此，将有对食痛心，不能下咽者矣。
善于改正自己过错的人，并不是从事实本身上去改，而要先明白自己做错的道理。譬如想改杀生的过错，就要想：上天有好生之德，世间万物都眷恋自己的生命，杀害别的生命来养活自己，如何能安心呢？况且当牲畜被宰杀时，既要受到宰割之痛，还要再忍受被锅鼎烧煮的痛苦，这些所有的痛苦，深深地穿透到骨髓里面；为了滋养自己的生命，尽情地享受各种珍贵肥美的食物，但吃过这些美味以后，也都化为乌有，一切都是空的。吃一些素食菜羹，也能充饥止渴，为什么非要残害动物的生命来充饥，去损害自己的福报呢？再仔细想想，凡是有血肉、有气息之类的生命，它们都具有灵气和感觉，和我们人类一样。纵使我们不能培养出至高的德行，使它们尊敬我们，亲近我们，又怎么能杀害它们的生命，让它们无穷无尽地怨恨我们呢？一想到这里，看到饭桌上的血肉之食，就觉得十分痛心，吃到嘴里的食物便无法下咽。
如前日好怒，必思曰：人有不及，情所宜矜；悖理相干，于我何与？本无可怒者。又思天下无自是之豪杰，亦无尤人之学问；行有不得，皆己之德未修，感未至也。吾悉以自反，则谤毁之来，皆磨炼玉成之地；我将欢然受赐，何怒之有？
譬如以前喜欢生气，就要想：每个人都有不足之处，从情理上来说，这都是可以原谅和同情的；倘若别人有悖于常理，不小心冒犯了我，那是他自己的过失，跟我有什么关系呢？本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。又想到天下没有自以为是的英雄豪杰，也没有使人心生怨恨的学问；如果有无法称心如意的事情，都因为自己的德行修养不够，还没有做到能够感动上天的地步。所以应该自我反省，别人对我的诽谤和诋毁，都是对人生的磨炼；应该愉快地接受这些赐教，有什么好生气的呢？
又闻谤而不怒，虽谗焰薰天，如举火焚空，终将自息。闻谤而怒，虽巧心力辩，如春蚕作茧，自取缠绵。怒不惟无益，且有害也。其馀种种过恶，皆当据理思之。
听到诽谤的话而不生气，即便那些诋毁我的坏话像火焰熏天一样，就如举着火把朝天，焚烧着天空，最终也会自己熄灭一样。听到别人诽谤而感到生气，倘若花尽心思努力为自己辩解，就如同春蚕吐丝作茧，反而束缚自己。况且生气不仅没有好处，反而有巨大的危害。其他的各种过错和罪恶，都应该根据正确的道理来思考。
此理既明，过将自止。
何谓从心而改？过有千端，惟心所造；吾心不动，过安从生？学者于好色，好名，好货，好怒，种种诸过，不必逐类寻求；但当一心为善，正念现前，邪念自然污染不上。如太阳当空，魍魉潜消，此精一之真传也。过由心造，亦由心改，如斩毒树，直断其根，奚必枝枝而伐，叶叶而摘哉？
什么叫从内心改掉过错呢？人们犯错有千万种原因，都是从自己的内心产生的；如果我们的心不动任何念头，那么又怎么产生过错呢？追求学问的人明白对于爱好美色、喜爱名利、贪爱财物、喜欢发怒等种种过错，不需要专门寻找改过的方法；只要能够一心向善，保持自己正直的观念和品德，自然不会被邪念所影响。就像炽热的太阳悬挂在天空，所有山精妖怪都会消失不见一样，这便是改过最精华、专一的诀窍。过错是由自己的内心所产生的，也应该从内心来改正，就如同要斩除一颗毒树，要直接砍断根部，有什么必要一根枝条一根枝条地砍伐，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摘除呢？
大抵最上者治心，当下清净。才动即觉，觉之即无。苟未能然，须明理以遣之；又未能然，须随事以禁之；以上事而兼行下功，未为失策。执下而昧上，则拙矣。
大概最高明的改过方法，就是从自己的内心改正过错，当时就能使内心变得清静。心中出现了一个恶念，立刻就能察觉出来，察觉之后便立即打消这个念头。如果做不到这种境界，就必须明白其中的道理，以此来打消自己邪恶的念头；如果这样也做不到，那就必须在做恶事时，用强制的手段禁止自己犯错；用高明的从心止恶的方式，再加上理解改过的道理和禁止自己作恶这两种不高明的方式，也可以说是一个好办法。如果只知道不高明的办法，而对上乘的方法不清楚，那便是愚蠢的。
顾发愿改过，明须良朋提醒，幽须鬼神证明。一心忏悔，昼夜不懈，经一七，二七，以至一月，二月，三月，必有效验。
于是发愿改过，外在需要贤良之友的监督提醒，内在需要鬼神的监察来作证明。一心一意虔心悔过，日夜都不能懈怠，经过七天、十四天，甚至一个月，两个月，三个月，一定会有效果和验证。
或觉心神恬旷；或觉智慧顿开；或处冗沓而触念皆通；或遇怨仇而回嗔作喜；或梦吐黑物；或梦往圣先贤，提携接引；或梦飞步太虚；或梦幢幡宝盖，种种胜事，皆过消罪灭之象也。然不得执此自高，画而不进。
有时候会觉得心神淡泊旷达；有时候觉得智慧顿悟；有时候身处繁杂的事情当中，所有想法也都清楚明白；有时候遇到从前的冤家仇人，竟也能转为喜；有时候梦见将肚子里的污秽之物全吐了出来；或者会梦见古圣先贤对自己进行提携和引导；有时候梦见太虚漫步；有时候梦见庄严的旗帜伞盖，这些种种美好的事物，都是罪过消除的象征。然而也不能因此自满，画地为牢而不再努力，停滞不前。
昔蘧伯玉当二十岁时，已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。至二十一岁，乃知前之所改，未尽也；及二十二岁，回视二十一岁，犹在梦中，岁复一岁，递递改之。行年五十，而犹知四十九年之非，古人改过之学如此。
从前卫国贤大夫蘧伯玉二十岁时，就已经能够察觉从前的错误，并且全部改正。到了二十一岁，才知道以前的过错未完全改掉；到他二十二岁，回头查看二十一岁时自己所做的事，好像还在梦中一样，年复一年，不断地改正过失。等他到了五十岁的时候，仍然还清楚自己四十九岁那年尚未改正的过失，古人改过的态度就是如此。
吾辈身为凡流，过恶猬集，而回思往事，常若不见其有过者，心粗而眼翳也。 然人之过恶深重者，亦有效验：或心神昏塞，转头即忘；或无事而常烦恼；或见君子而赧然消沮；或闻正论而不乐；或施惠而人反怨；或夜梦颠倒，甚则妄言失志；皆作孽之相也。苟一类此，即须奋发，舍旧图新，幸勿自误。
我们这种凡夫俗子，做过的恶事太多，当我们回想往事，常常看不见自己做过的错事，粗心大意，就像得了眼翳一样看不清楚自己的过失。然而凡是罪孽深重的人，也会有一些征兆：有的人心神昏庸闭塞，失志健忘；有的人即便无事也时常烦恼；有的人遇见品德高尚的人却显出羞愧、沮丧的样子；有的人听到圣贤之道却不高兴；有的人施加恩惠给别人，反遭受别人的抱怨；有的人夜里会做一些颠倒是非的噩梦，更有甚者因此语无伦次，精神失常；这些都是过去造的罪孽所造成的现象。如果出现这一类的情况，应当振作精神，舍弃过去不好的行为，改过自新，不要耽误了自己的前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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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秋时期，各国官吏来往频繁，他们观察一个人的语言、行为，然后就能推测出这个人所要遭受的吉凶祸福，他们所说的话没有不灵验的，这些事情在《左传》《国语》中都有记载可查。大多数时候，一个人吉凶祸福的征兆，往往萌发于他的内心，表现在他的行为上。那些厚道的人常常能获得福报，刻薄的人常常会招致祸患。凡夫俗子才学浅陋，无法识得吉凶祸福，就如同那些得了眼翳的病人一样看不真切，说祸福是不确定的，无法预测到。以至诚之心待人，是符合天道的，福报将要来到的时候，观察他的善行就能预先知道。灾祸将要到来的时候，观察他的恶行也能够推测到。如今想获得福报而远离灾祸，先不谈做善事，必须先改掉自己所犯的过错。
改正过失的方法，首先要有羞耻心。想想古时候的圣贤之人，和我都是大丈夫男子汉，为什么他们能成为后世人的榜样？我为什么就一事无成，甚至声名狼藉呢？那是因为沉溺于世俗的欲望，私下做过不合乎仁义道德的事情，以为别人都不知道，还表现出一副傲慢的样子，丝毫没有羞愧之心，每天都继续沉沦下去，慢慢就变成了卑劣无耻的人，自己还不知道；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羞愧、更可耻的事情了。孟子曾说：“知耻对于一个人的意义非常重大。”一个人有羞耻心，便可以成为圣贤，若没有羞耻心，就跟禽兽没什么两样了。这就是改正过失的重要秘诀。
第二，要有敬畏之心。头上有天地鬼神随时监察我们的行为，他们是不可能被欺骗的。我犯的过错虽然隐蔽，不容易显露出来，但天地鬼神却看得一清二楚。如果我犯下的错误非常重大，便会遭受很多灾祸，如果罪过很轻，也会折损现在的福报，我怎么可能不惧怕呢？不止如此。即使在避开别人独自居住的地方，自己的行为举止，也能够被神明看得明明白白；虽然掩饰得十分巧妙，但内心的想法也全都会显露出来，最终还是无法自欺欺人；如果被人看破，就更加一文不值，我怎么可能不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呢？不只是如此。只要还有一口气在，就算是犯了滔天之罪，尚且可以悔改；古人有的做了一辈子的坏事，临终之时有所觉悟，心中萌发一丝善念，最终也能得到善终的果报。这是说，内心一个善意念头的勇猛刚烈，足以洗刷一生的恶行。就像千年的幽暗山谷，只需要一盏明灯照射，几千年以来的黑暗都会被消除。所以无论什么时候犯下的过错，只有知错能改，才是最可贵的。但人间世事无常，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，我们的肉体也容易消亡，一旦停止呼吸，身体就不再属于我，想要改掉自己的过失，也没有办法了。在阳间的报应，就是背负千百年的骂名，即使是有孝顺善良的子孙，也不能洗刷所犯下的罪过；在阴间的报应是，将受到千百年的劫数，沉沦在地狱里受到应有的惩罚。即使是圣贤的佛祖菩萨，也无法施以援手。怎么让人不畏惧呢？
第三，要有勇猛的心。人们没有改掉过错，大多是因为在罪过面前徘徊退缩；我们必须奋发向前，不能迟疑，不能急躁，耐心改过。小的罪过，如同针芒扎在身体上一样，要快速剔除；大的罪过就如同毒蛇咬到手指一般，要迅速斩断，不能有半点儿犹豫停滞，这就是《易经》中风雷之所以构成益卦的原因。
如果羞耻心、敬畏心、勇猛心都具备了，那么有过错就会及时改掉，如同春天的冰雪遇到太阳一样，还担心不能消除吗？然而人们所犯的过错，有的人从做错的事实本身改正，有的人从认识的道理中去改正，有人的从自己的内心改正；每个人所付出的努力不同，所收获的效果也不同。
比如以前杀生，现在不再犯戒杀生了；以前生气责骂别人，如今也都控制怒气；这就是将所犯的过错事实本身改正过来。从事实本身上去改过，那是通过外部力量的限制来改过，这样改过的难度很大，而且病根也无法消除，即便是这里改掉了，那里也会重复出现，不是从根本上改过的办法。
善于改正自己过错的人，并不是从事实本身上去改，而要先明白自己做错的道理。譬如想改杀生的过错，就要想：上天有好生之德，世间万物都眷恋自己的生命，杀害别的生命来养活自己，如何能安心呢？况且当牲畜被宰杀时，既要受到宰割之痛，还要再忍受被锅鼎烧煮的痛苦，这些所有的痛苦，深深地穿透到骨髓里面；为了滋养自己的生命，尽情地享受各种珍贵肥美的食物，但吃过这些美味以后，也都化为乌有，一切都是空的。吃一些素食菜羹，也能充饥止渴，为什么非要残害动物的生命来充饥，去损害自己的福报呢？再仔细想想，凡是有血肉、有气息之类的生命，它们都具有灵气和感觉，和我们人类一样。纵使我们不能培养出至高的德行，使它们尊敬我们，亲近我们，又怎么能杀害它们的生命，让它们无穷无尽地怨恨我们呢？一想到这里，看到饭桌上的血肉之食，就觉得十分痛心，吃到嘴里的食物便无法下咽。
譬如以前喜欢生气，就要想：每个人都有不足之处，从情理上来说，这都是可以原谅和同情的；倘若别人有悖于常理，不小心冒犯了我，那是他自己的过失，跟我有什么关系呢？本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。又想到天下没有自以为是的英雄豪杰，也没有使人心生怨恨的学问；如果有无法称心如意的事情，都因为自己的德行修养不够，还没有做到能够感动上天的地步。所以应该自我反省，别人对我的诽谤和诋毁，都是对人生的磨炼；应该愉快地接受这些赐教，有什么好生气的呢？
听到诽谤的话而不生气，即便那些诋毁我的坏话像火焰熏天一样，就如举着火把朝天，焚烧着天空，最终也会自己熄灭一样。听到别人诽谤而感到生气，倘若花尽心思努力为自己辩解，就如同春蚕吐丝作茧，反而束缚自己。况且生气不仅没有好处，反而有巨大的危害。其他的各种过错和罪恶，都应该根据正确的道理来思考。
如果明白这个道理，过错自然就会停止。
什么叫从内心改掉过错呢？人们犯错有千万种原因，都是从自己的内心产生的；如果我们的心不动任何念头，那么又怎么产生过错呢？追求学问的人明白对于爱好美色、喜爱名利、贪爱财物、喜欢发怒等种种过错，不需要专门寻找改过的方法；只要能够一心向善，保持自己正直的观念和品德，自然不会被邪念所影响。就像炽热的太阳悬挂在天空，所有山精妖怪都会消失不见一样，这便是改过最精华、专一的诀窍。过错是由自己的内心所产生的，也应该从内心来改正，就如同要斩除一颗毒树，要直接砍断根部，有什么必要一根枝条一根枝条地砍伐，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摘除呢？
大概最高明的改过方法，就是从自己的内心改正过错，当时就能使内心变得清静。心中出现了一个恶念，立刻就能察觉出来，察觉之后便立即打消这个念头。如果做不到这种境界，就必须明白其中的道理，以此来打消自己邪恶的念头；如果这样也做不到，那就必须在做恶事时，用强制的手段禁止自己犯错；用高明的从心止恶的方式，再加上理解改过的道理和禁止自己作恶这两种不高明的方式，也可以说是一个好办法。如果只知道不高明的办法，而对上乘的方法不清楚，那便是愚蠢的。
于是发愿改过，外在需要贤良之友的监督提醒，内在需要鬼神的监察来作证明。一心一意虔心悔过，日夜都不能懈怠，经过七天、十四天，甚至一个月，两个月，三个月，一定会有效果和验证。
有时候会觉得心神淡泊旷达；有时候觉得智慧顿悟；有时候身处繁杂的事情当中，所有想法也都清楚明白；有时候遇到从前的冤家仇人，竟也能转为喜；有时候梦见将肚子里的污秽之物全吐了出来；或者会梦见古圣先贤对自己进行提携和引导；有时候梦见太虚漫步；有时候梦见庄严的旗帜伞盖，这些种种美好的事物，都是罪过消除的象征。然而也不能因此自满，画地为牢而不再努力，停滞不前。
从前卫国贤大夫蘧伯玉二十岁时，就已经能够察觉从前的错误，并且全部改正。到了二十一岁，才知道以前的过错未完全改掉；到他二十二岁，回头查看二十一岁时自己所做的事，好像还在梦中一样，年复一年，不断地改正过失。等他到了五十岁的时候，仍然还清楚自己四十九岁那年尚未改正的过失，古人改过的态度就是如此。
我们这种凡夫俗子，做过的恶事太多，当我们回想往事，常常看不见自己做过的错事，粗心大意，就像得了眼翳一样看不清楚自己的过失。然而凡是罪孽深重的人，也会有一些征兆：有的人心神昏庸闭塞，失志健忘；有的人即便无事也时常烦恼；有的人遇见品德高尚的人却显出羞愧、沮丧的样子；有的人听到圣贤之道却不高兴；有的人施加恩惠给别人，反遭受别人的抱怨；有的人夜里会做一些颠倒是非的噩梦，更有甚者因此语无伦次，精神失常；这些都是过去造的罪孽所造成的现象。如果出现这一类的情况，应当振作精神，舍弃过去不好的行为，改过自新，不要耽误了自己的前程。
袁了凡《了凡四训·改过之法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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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凡四训·改过之法，袁了凡，明代
2
00:00:02,733 --> 00:00:14,633
春秋诸大夫，见人言动，亿而谈其祸福，靡不验者，左国诸记可观也。
3
00:00:14,633 --> 00:00:20,266
大都吉凶之兆，萌乎心而动乎四体。
4
00:00:20,266 --> 00:00:27,500
其过于厚者常获福，过于薄者常近祸。
5
00:00:27,500 --> 00:00:33,500
俗眼多翳，谓有未定而不可测者。
6
00:00:33,500 --> 00:00:41,033
至诚合天，福之将至，观其善而必先知之矣。
7
00:00:41,033 --> 00:00:46,666
祸之将至，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。
8
00:00:46,666 --> 00:00:53,933
今欲获福而远祸，未论行善，先须改过。
9
00:00:53,933 --> 00:00:59,233
但改过者，第一，要发耻心。
10
00:00:59,233 --> 00:01:06,300
思古之圣贤，与我同为丈夫，彼何以百世可师？
11
00:01:06,300 --> 00:01:09,633
我何以一身瓦裂？
12
00:01:09,633 --> 00:01:19,733
耽染尘情，私行不义，谓人不知，傲然无愧，将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矣；
13
00:01:19,733 --> 00:01:24,866
世之可羞可耻者，莫大乎此。
14
00:01:24,866 --> 00:01:29,500
孟子曰：耻之于人大矣。
15
00:01:29,500 --> 00:01:34,900
以其得之则圣贤，失之则禽兽耳。
16
00:01:34,900 --> 00:01:39,066
此改过之要机也。
17
00:01:39,066 --> 00:01:42,633
第二，要发畏心。
18
00:01:42,633 --> 00:01:45,866
天地在上，鬼神难欺。
19
00:01:45,866 --> 00:01:51,966
吾虽过在隐微，而天地鬼神，实鉴临之。
20
00:01:51,966 --> 00:01:59,633
重则降之百殃，轻则损其现福，吾何可以不惧？
21
00:01:59,633 --> 00:02:01,966
不惟是也。
22
00:02:01,966 --> 00:02:05,333
闲居之地，指视昭然；
23
00:02:05,333 --> 00:02:12,366
吾虽掩之甚密，文之甚巧，而肺肝早露，终难自欺；
24
00:02:12,366 --> 00:02:18,666
被人觑破，不值一文矣，乌得不懔懔？
25
00:02:18,666 --> 00:02:20,700
不惟是也。
26
00:02:20,700 --> 00:02:25,833
一息尚存，弥天之恶，犹可悔改；
27
00:02:25,833 --> 00:02:33,500
古人有一生作恶，临死悔悟，发一善念，遂得善终者。
28
00:02:33,500 --> 00:02:38,733
谓一念猛厉，足以涤百年之恶也。
29
00:02:38,733 --> 00:02:45,100
譬如千年幽谷，一灯才照，则千年之暗俱除。
30
00:02:45,100 --> 00:02:50,133
故过不论久近，惟以改为贵。
31
00:02:50,133 --> 00:02:57,933
但尘世无常，肉身易殒，一息不属，欲改无由矣。
32
00:02:57,933 --> 00:03:05,333
明则千百年担负恶名，虽孝子慈孙，不能洗涤；
33
00:03:05,333 --> 00:03:12,333
幽则千百劫沉沦狱报，虽圣贤佛菩萨，不能援引。
34
00:03:12,333 --> 00:03:15,300
乌得不畏？
35
00:03:15,300 --> 00:03:18,966
第三，须发勇心。
36
00:03:18,966 --> 00:03:23,033
人不改过，多是因循退缩；
37
00:03:23,033 --> 00:03:28,566
吾须奋然振作，不用迟疑，不烦等待。
38
00:03:28,566 --> 00:03:32,933
小者如芒刺在肉，速与抉剔；
39
00:03:32,933 --> 00:03:44,866
大者如毒蛇啮指，速与斩除，无丝毫凝滞，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。
40
00:03:44,866 --> 00:03:53,466
具是三心，则有过斯改，如春冰遇日，何患不消乎？
41
00:03:53,466 --> 00:04:02,933
然人之过，有从事上改者，有从理上改者，有从心上改者；
42
00:04:02,933 --> 00:04:06,866
工夫不同，效验亦异。
43
00:04:06,866 --> 00:04:10,366
如前日杀生，今戒不杀；
44
00:04:10,366 --> 00:04:13,466
前日怒詈，今戒不怒；
45
00:04:13,466 --> 00:04:17,233
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。
46
00:04:17,233 --> 00:04:27,700
强制于外，其难百倍，且病根终在，东灭西生，非究竟廓然之道也。
47
00:04:27,700 --> 00:04:33,333
善改过者，未禁其事，先明其理。
48
00:04:33,333 --> 00:04:43,266
如过在杀生，即思曰：上帝好生，物皆恋命，杀彼养己，岂能自安？
49
00:04:43,266 --> 00:04:52,266
且彼之杀也，既受屠割，复入鼎镬，种种痛苦，彻入骨髓；
50
00:04:52,266 --> 00:04:56,866
己之养也，珍膏罗列，食过即空。
51
00:04:56,866 --> 00:05:05,466
疏食菜羹，尽可充腹，何必戕彼之生，损己之福哉？
52
00:05:05,466 --> 00:05:13,233
又思血气之属，皆含灵知，既有灵知，皆我一体。
53
00:05:13,233 --> 00:05:25,333
纵不能躬修至德，使之尊我亲我，岂可日戕物命，使之仇我憾我于无穷也？
54
00:05:25,333 --> 00:05:32,266
一思及此，将有对食痛心，不能下咽者矣。
55
00:05:32,266 --> 00:05:39,566
如前日好怒，必思曰：人有不及，情所宜矜；
56
00:05:39,566 --> 00:05:43,033
悖理相干，于我何与？
57
00:05:43,033 --> 00:05:45,766
本无可怒者。
58
00:05:45,766 --> 00:05:52,066
又思天下无自是之豪杰，亦无尤人之学问；
59
00:05:52,066 --> 00:05:58,133
行有不得，皆己之德未修，感未至也。
60
00:05:58,133 --> 00:06:04,433
吾悉以自反，则谤毁之来，皆磨炼玉成之地；
61
00:06:04,433 --> 00:06:09,466
我将欢然受赐，何怒之有？
62
00:06:09,466 --> 00:06:17,966
又闻谤而不怒，虽谗焰薰天，如举火焚空，终将自息。
63
00:06:17,966 --> 00:06:25,266
闻谤而怒，虽巧心力辩，如春蚕作茧，自取缠绵。
64
00:06:25,266 --> 00:06:30,566
怒不惟无益，且有害也。
65
00:06:30,566 --> 00:06:36,466
其馀种种过恶，皆当据理思之。
66
00:06:36,466 --> 00:06:41,333
此理既明，过将自止。
67
00:06:41,333 --> 00:06:44,333
何谓从心而改？
68
00:06:44,333 --> 00:06:48,266
过有千端，惟心所造；
69
00:06:48,266 --> 00:06:52,366
吾心不动，过安从生？
70
00:06:52,366 --> 00:07:01,566
学者于好色，好名，好货，好怒，种种诸过，不必逐类寻求；
71
00:07:01,566 --> 00:07:09,133
但当一心为善，正念现前，邪念自然污染不上。
72
00:07:09,133 --> 00:07:16,900
如太阳当空，魍魉潜消，此精一之真传也。
73
00:07:16,900 --> 00:07:29,966
过由心造，亦由心改，如斩毒树，直断其根，奚必枝枝而伐，叶叶而摘哉？
74
00:07:29,966 --> 00:07:34,633
大抵最上者治心，当下清净。
75
00:07:34,633 --> 00:07:38,133
才动即觉，觉之即无。
76
00:07:38,133 --> 00:07:42,300
苟未能然，须明理以遣之；
77
00:07:42,300 --> 00:07:46,500
又未能然，须随事以禁之；
78
00:07:46,500 --> 00:07:51,266
以上事而兼行下功，未为失策。
79
00:07:51,266 --> 00:07:55,533
执下而昧上，则拙矣。
80
00:07:55,533 --> 00:08:03,500
顾发愿改过，明须良朋提醒，幽须鬼神证明。
81
00:08:03,500 --> 00:08:15,433
一心忏悔，昼夜不懈，经一七，二七，以至一月，二月，三月，必有效验。
82
00:08:15,433 --> 00:08:18,266
或觉心神恬旷；
83
00:08:18,266 --> 00:08:21,066
或觉智慧顿开；
84
00:08:21,066 --> 00:08:24,666
或处冗沓而触念皆通；
85
00:08:24,666 --> 00:08:28,833
或遇怨仇而回嗔作喜；
86
00:08:28,833 --> 00:08:30,766
或梦吐黑物；
87
00:08:30,766 --> 00:08:35,466
或梦往圣先贤，提携接引；
88
00:08:35,466 --> 00:08:38,066
或梦飞步太虚；
89
00:08:38,066 --> 00:08:46,433
或梦幢幡宝盖，种种胜事，皆过消罪灭之象也。
90
00:08:46,433 --> 00:08:51,333
然不得执此自高，画而不进。
91
00:08:51,333 --> 00:08:59,566
昔蘧伯玉当二十岁时，已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。
92
00:08:59,566 --> 00:09:05,633
至二十一岁，乃知前之所改，未尽也；
93
00:09:05,633 --> 00:09:14,933
及二十二岁，回视二十一岁，犹在梦中，岁复一岁，递递改之。
94
00:09:14,933 --> 00:09:23,366
行年五十，而犹知四十九年之非，古人改过之学如此。
95
00:09:23,366 --> 00:09:35,733
吾辈身为凡流，过恶猬集，而回思往事，常若不见其有过者，心粗而眼翳也。
96
00:09:35,733 --> 00:09:44,233
然人之过恶深重者，亦有效验：或心神昏塞，转头即忘；
97
00:09:44,233 --> 00:09:47,300
或无事而常烦恼；
98
00:09:47,300 --> 00:09:51,366
或见君子而赧然消沮；
99
00:09:51,366 --> 00:09:53,733
或闻正论而不乐；
100
00:09:53,733 --> 00:09:57,100
或施惠而人反怨；
101
00:09:57,100 --> 00:10:01,933
或夜梦颠倒，甚则妄言失志；
102
00:10:01,933 --> 00:10:05,100
皆作孽之相也。
103
00:10:05,100 --> 00:10:12,833
苟一类此，即须奋发，舍旧图新，幸勿自误。
明代
